洗胡沙(四)_雄兔眼迷离主角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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洗胡沙(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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压在那件氅子上,目光数度游移,才瞧见那张纸还好端端的在桌上隔着。

  朝朝暮暮不见日,岁岁年年不知春。

  她盯着那几个字,渐渐退了所有怒气愤恨不甘,只剩满心惶恐忏愧,却无法流于表象。

  本来,本来原子上一点儿也不寒酸,原子上的毛皮是顶好的。青海原上的岁贡之一,就是毛皮。

  这一袭氅子,出自羯人小王爷的收藏,纵是累月经年,不复华光,仍然保留着皮子最基本的特质,极其保暖。

  她揽了一会,胳膊似乎已然在冒汗,热到感觉不出袖里还藏着柄凉铁恩怨。手心按在上面不过须臾,却如同握了一粒燃碳,要将手掌烧穿。

  大概正因为太过灼热,她手离了氅子将那张纸拿到手里时,总觉得捞了一张寒冰起来。

  她摇晃着纸回头对薛暝笑:“你知道平城吗?”

  薛暝过往知不知不提,现今已是了若指掌,忙不迭点头。薛凌还是笑:“其实平城远的很,又偏又小,大多是不知道那里的。

  幼年我还奇怪的很,怎么..阿爹要守在平城,小城守不久,他堂堂一个镇北将军,打起来就要丢城,岂不丢脸的很。

  莫不如守在宁城去,反正平城是薛家祖上建起来的,大梁只求岁贡,从不稀罕胡人的盐碱地,所以平安二城一直是界限不容辩驳,故而未有皇权染指,并不担心守城的人生反意。

  若是守在宁城,那平城进可攻退可守,说出去也不会导致薛大将军脸上无光。”

  她好像觉得自己扯远了些,又抽动着脸颊勉强将笑意拉大了几分,摇着那张纸道:“总之,平城远的很,旁人不知道也正常。

  我....我...”那张纸在空中卡顿,像在附和纸张的频率,她跟着结巴:“我...我....”

  她还是没说她见不得人不晓平城,也说不出垣定一事如何丧尽天良,她看纸上笔画,羞的无地自容。

  那条河,那条河,鲁伯伯说,山有眼睛水有脚,嘿,做点啥山瞧着水记着,早晚给你送回来。

  山肯定没眼睛,但水有没有脚啊?

  那些水流不绝,要流往何处,会不会,终点是平城旧居里的那口水井?

  她弯着嘴角,又涩着眼角,慌乱里紧紧捻着那张纸,好像是唯恐纸张抖动泄露了心慌。只是寥寥数字不足以将纸上空白全部填满,所以没能完全挡住她装模作样。

  薛凌道:“我活了这十八九载,都不知道临春呢。”

  她心虚的要死:“也正常的很。”

  短短数字的时间,就如同嘴里说的十八九载一样漫长。说之前她信心满满,这理由实在充分。世人都不知道,所以她不知道,天经地义,理所当然。

  然话说一半,却无端如履薄冰,如临深渊。话落则一泻千里,溃不成军。偏是与生俱来的倔强始终不肯倒,仍能笑着问:“是不是?”

  也正常的很,是不是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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