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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一种骨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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檀香镇的城墙很高。城墙外是两列粗壮的垂柳。
月楼和聪山将刚在厦门买的敞篷车停在城外,和游客一起走入镇去。
镇边的房屋比较矮小,街道也较为残破。愈往里走,愈见繁华。店铺多了起来,人也更为密集。
这时正是下午时分,人家和饭铺的香气一齐扑入月楼和聪山的鼻子里。
月楼闻着各种各样的香气,几乎流下口水来。
她摇着聪山的手臂,道:“好香啊!我们吃点什么吧?”
无论是偏僻小镇的饭铺,抑或是繁华街市的餐馆,聪山都去过。
他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香味:平常如饺子、油条、豆腐脑、馄饨,炸馍馍;特色如荔枝肉、扳指干贝,软溜珠廉鱼等的香气都被他闻了出来。
他知道月楼从没有在街边小摊吃过饭,便对她道:“我们吃炸馍馍吧?”
月楼好奇地问道:“炸馍馍?炸馍馍是什么?”
“吃了不就知道了吗”?聪山温柔地笑道,“味道是从那边传来的,我们走吧!”
再走几步,已是街的尽头。这里果然有家炸馍馍店。炸馍馍色泽焦黄,香气诱人,让人垂涎欲滴。
月楼走近油锅,看着馍馍皮上炸起的小泡,道:“我可从来没有吃过馍馍,好像连见也没有见过。不过看起来倒挺好吃的!”
聪山道:“我小时候很喜欢吃油馍馍,娘经常给我做。”
他看着油馍馍,不禁开始回思往事。
他的童年并不快乐。母爱是他在那段痛苦岁月中唯一的慰藉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他终于回过神来。他看到小店里人很多,便道:“我们坐外边吃吧?”
原本棕色的桌子已变成黑色,上边还布着一层油污。月楼再一细看,只见店主浑身油腻,脸上淌着豆大的汗珠,手还不时在脏兮兮的围裙上抹一把。
她皱眉道:“我们换一家吧?”
聪山笑道:“你不是总说人应该清心寡欲吗?这就是平常人的生活。难道他们应该没有欲望,贫穷一生吗?”
月楼道:“清心寡欲是对现状的满足。他们岂非对现状就很满足?”
聪山道:“难道他们真的满足吗?如果给他们一千万的话,他们也会买别墅。说不定还会重新娶个妻子。”
月楼道:“他们根本不会希求有一千万。你看,无论是店主还是食客,他们都在微笑,都在谈天说地,难道不是过得很愉快吗?”
“油馍馍来喽”!店主笑着将油馍馍送上。
月楼并没有起身离开。她看着店主人脸上的笑容,突也变得轻松愉快。
聪山道:“再来两碗稀粥。”
他一边吃饭,一边和店主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。
从和店主人的聊天中,他们知道了这里有一条河。游客们都很喜欢乘船欣赏小镇古朴的景色。除了河,小镇旁边还有南山。山上有溶洞、清泉、寺庙,名士。
结完账,他们便走到了隔壁街。
岸上有一列路灯一列垂柳。并不是白炽灯,而是灯笼。几个游客正在和船夫讨价还价。
他俩找的是一个稳健的汉子。岸上店铺喧闹,人来人往。店铺、人流、垂柳,街灯构成了一幅幸福的生活画。
月楼微笑道:“秦淮河畔的景象一定也是如此!”
聪山道:“秦淮河畔还有王谢故居、江南贡院,夫子庙,还流传着‘秦淮八艳’的故事。”
“你也就知道妓*了”!月楼轻打着丈夫的胸口,道,“再在我面前提妓*,小心我揍你!”
船夫笑道:“我们这里也有几个故事,你们愿意听吗?”
月楼道:“当然愿意!”
“清朝的时候,镇里一个贫穷家户的女人有了情人。他的丈夫就抱着婴儿跪在妻子情人的门外等妻子。那时正是寒冬,第二天婴儿和男人就都冻死了。没过几天女人和她的情人也突然死了。人们都说是她的丈夫回来索命了。”
船夫叹息着指了指正经过的那条街:“房子就在里面,有很多游客都进去参观。”
月楼叹道:“出轨的女人就该遭到报应!可那个男人和孩子也太可怜了!”
船夫气愤地道:“是啊!所有人都觉得女人该死!”
听到他俩的谈话,聪山更加悔恨自己的行为。他发誓再也不会做对不起月楼的事了!
船已行到第三座桥边。只见灯火明亮的妓院外停满了黄包车和小汽车,进出的人更是摩肩擦踵。
月楼撇了聪山一眼,道:“你要不进去和‘翠云’睡一觉?”
聪山按摩着妻子的双肩,道:“有你就够了,其他女人在我眼里都如同隐形人一般。”
月楼不由得钻进了他的怀里,柔声道:“你呀!你嘴可真甜!”
船夫轻咳着指向对岸的一个宾馆,道:“你们有没有订好房子?这是县里最好的宾馆。”
这个宾馆有七层。每层都有二十几间客房。外面粉刷成暗黄色,装饰着彩灯。最引人注目的是门前的两个大鱼缸,里边游得竟是最贵的五彩鲤鱼。
聪山道:“要不我们就住这个旅馆吧?”
月楼嗔道:“这里离妓院这么近,你该不是有什么坏想法吧?”
“我怎么敢呢”?聪山笑道,“你这么暴力的女人!”
“倘若男人能一辈子对妻子好,妻子又怎么舍得暴力呢”?月楼叹息着接道,“可哪个男人又能一辈子对妻子好呢?”
“男人总喜欢说女人多变。可女人的改变只是耍小性子而已,男人的改变却是爱上不同的女人,就连我爹年轻时也出过几次轨呢!”
“女人可真可怜呢”!月楼不觉说出了这么一句话。
这是不是大多数女人都想说的话呢?
船继续向前。
两边灯火渐渐寥落,可星星却愈加繁多。
秋风吹过,岸上的树木像是舞动手臂的幽灵。
聪山仰望灿烂星辰,心情却变得寂寞。
月楼看着他的眼睛,抚着他的手道:“悲伤的人是不该看星星的。”
聪山突然将目光移向月楼。他的目光虽寂寞,却满含柔情。
他突然觉得妻子就是自己这辈子最好的朋友。
月楼的目光也满含柔情。
她觉得自己应该用一生温暖他那颗寂寞的心。
他们就这样相对无言,也不知过了多久,多久。
这里的车子一点儿也不比妓院的少。许多纤腰厚脂的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一扭一扭地扭进了宾馆。
能住起这个宾馆的自然是有钱人,他们挽着的女人自然一个比一个漂亮。只见这些人一个个趾高气扬,不可一世。
月楼最看不惯的就是烟花女和喜欢显摆的男人。她干脆低下头,以免染污了自己的眼睛。
三个男人不约而同地走了过来。一个身材矮小,耳朵上长着一撮黑毛的男人道:“你一晚上多少钱?”
月楼听到男人是在问自己,猛然抬起了头。
她一抬起头,三个男人的眼珠子都几乎掉了出来。
聪山盯着黑毛男人,一字字道:“她是我的妻子!”
旁边手脚很细,看上去似是营养不良的男人道:“就算是你老婆!也可以陪大爷们一晚上呀!”
月楼本是一个好强的女人,但她这时并没有生气。她觉得这些男人很可笑,很可怜。
聪山已气得浑身发抖,甚至想一拳打上去!
月楼缓缓把自己脖子上的玉石摘下来,道:“你们认得这是什么玉吗?”
第三个男人正是玉器行的老板。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翡翠中价格最高的‘帝王绿’!
玉器不光要看其材质,还要看雕工。只见这块玉刻痕圆滑,上边的牡丹活灵活现。他又看了眼月楼的耳环。她的耳环是‘梅花玉’的,被雕刻成了玫瑰形状。
男人知道,只有西安的‘玉和轩’才有‘梅花玉’,而且只卖给政要富贾。
他躬身道:“请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。”
“西安”。月楼轻蔑地道。
男人盯着月楼和聪山看了好几眼,又对另外两人耳语了几句,便走进了宾馆。男人每走几步,还回头瞧月楼一眼。
月楼道:“你觉得这些男人恶不恶心。”
聪山道:“简直恶心得要命!我真想揍他们一顿!”
房子不大,客厅、卧室,卫生间都只有一个。好的是地毯和被褥都很干净。
聪山一进去就打开了电视。他很喜欢听歌,最喜欢的是英国歌手詹妮的‘在我心中’。
这时的詹妮正在伦敦市中心的路易斯剧院唱着‘在我心中’。她衣着华丽,眼神妩媚,声音就像是喝了咖啡的英格兰绵羊。
月楼实在看不惯她的打扮,也听不惯她的声音。
她给聪山泡了杯咖啡,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,又给自己泡了壶碧螺春,端着茶杯踱到阳台上看风景。
时间虽已接近十点,可面前的两条商业街上人还很多,大多数商铺也还没有打烊。商业街以外的人家基本上已经睡了,仅余的几盏灯在月楼看来格外可爱。
“它们就像……就像……”她搔着头皮,怎么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深处想表达什么,“对!它们就像是深夜里母亲凝视着孩子的眼睛!”
清晨时分小镇在下雨。
聪山撑开油纸伞,月楼轻快地跳到了伞下。
她看着古朴的房屋,沐在夏雨中的小船,听着雨滴滴落在青石板,油纸伞上的声音,道:“那些唐宋时的诗人,一定是走在这样的街道中,才想出那些唯美诗句的。”
聪山道:“是啊!人在怎样的环境之中,便会生出怎样的情感。”
月楼眨着眼笑道:“那你想出了什么诗句呢?‘者边走,那边走,只是寻花柳。那边走,者边走,莫厌金杯酒?”
“你……”聪山假作要将月楼推向伞外。
“你好狠的心呐!我是你的妻子,你竟不怕我淋湿”。月楼用手揉着眼睛,似要哭的样子。
聪山取笑道:“别哭了!再哭就更老了!”
月楼抱住聪山,甜蜜地说道:“我老?倘若我是老女人,那你就是老男人。老女人和老男人岂非是天作之合?”
两个打着红伞的小女孩跳了过去,她们边跳边道:“前面有照相的,我们去照几张吧!”
月楼欣喜道:“我们也去照吧!好久都没有照过相了!照完后我们去那个男人和婴儿去世的地方看看。”
聪山道:“好的。”
那两个小女孩已站到照相机前。她们正如向日葵般鲜丽,明亮。
照相的是个老年人,穿着黑亮的短褂,戴着黑亮的帽子。
老人道:“你们要照相吗?”
聪山道:“是的。”
老人道:“随照随洗的一张五毛,如果过两天取的话一张两毛。”
聪山道:“我们要立马能出来的。”
月楼从红色手包里取出十块钱,道:“我们照二十张!”
聪山惊讶道:“你疯了!怎么照那么多!”
“你不知道女人一照相就停不下来吗”!月楼娇笑道,“我本来还想照一百块钱的,又怕把照相机烧坏。”
聪山皱眉瞧着她,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。
天仍在下雨,可月楼却把伞扔在了一边。
她从不化妆,所以也不怕妆被淋花。
她让聪山跟她学各种姿势,各种表情。聪山不想扰了她的兴致,便顺从着她。
等照片照好,他们已浑身湿透。行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月楼。她的身材原本姣好,此时旗袍紧紧贴在身上,脸和头发不停地淌着水,简直诱人犯罪。
月楼细细看着每一张照片。照片是黑白的,让她那倾国倾城的容貌更显清秀纯洁。
她兴致高昂,丝毫没有发现聪山眼里的厌烦之色。
他们不觉已来到了那条巷子外。巷子宽而长,每一户人家外都有一棵银杏树。穿过巷子,是一条溪。
小溪对面矗立着一座院落。院子里荒草萋萋,砖石,瓦片,散落一地。
聪山道:“这里只有三个房屋,而且都很普通,显见得女人不是图钱,而是为情所困。”
月楼严肃道:“女人也要讲忠贞,讲道义的。更何况她的放荡伤害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。”
他们首先进入的是右边一所房屋。只见炕上有烛台,还有一张残损的草席,一只碎了的瓷碗。墙边有一个衣柜,一个破烂的铜盆。铜盆早已生了绿锈。
月楼不禁叹道:“房屋和人一样,也有寿命啊!这可真是一件悲伤的事情!”
聪山笑道:“你怎么也学会感伤了?”
月楼娇嗔道:“和你在一起,谁也会变得忧伤的!”
他们又进入了正屋。正屋有一张桌子。桌上竟有核桃壳和一些碎玻璃。卧室里有几双破鞋,一个算盘。
月楼看着碎玻璃,道:“这不知道是新近的还是旧主人的遗物?如果是旧主人的遗物,恐怕上百年了吧!”
聪山笑道:“我们把它拿回去,兴许还能当古董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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